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饮苦>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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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你便送到这儿回去吧。」

  温浮祝又暗地里伸手阻了遍要扑上来的谢常欢,都俩爷们能不能别搞这么些有的没的,谁还要和他月下温柔的相拥一下,「赶紧回吧。」

  「……老温。」

  你咋还这么不近人情。

  虽然身边杵了一小孩……但是他也知道咱们那甚么嘛,你不好意思个毛啊!

  「快回。」温浮祝又这般轻声道了句,尔后头也不回的便准备往客栈里走。

  晚上被他逼得又练了近两个时辰的轻功,连回来都是三人飞一般的赶路,这般一停下来,温浮祝才发觉他的衣衫简直被汗湿了又风干了再湿透,浑身黏腻腻的,难受死了,得赶紧去沐浴睡觉,保存体力,恢复精神才对。

  「那你别忘了后天早上!准时啊!准时!」

  语毕谢常欢便恋恋不舍的拉着聂白往回走了。

  他特意为老温又留出一天的休息时间,再往下拖要过雇主时限了,后天是他们动手的最晚期限。

  其实原先也不是未曾想过领着聂白在这儿住下,可是吧……聂白也是被羽鸦害惨了的榜上有名杀手之一,小孩子又不太懂事,万一回去说漏嘴还给老温惹麻烦,故而谢常欢虽然觉得不太尽兴,但是一想到自己趁着夜深人静再悄悄来一趟,倒也没甚么的嘛~

  尤其是还可以查房!

  温浮祝,你若是敢跟那个苏衍甚么的同床共枕,呵呵,你给我等着吧!

  若是捉奸在床,他就……他就……

  他就怎样呢。

  谢常欢有点无奈,他也不能把老温怎样,更何况,他信老温不是那样的人,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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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浮祝一进屋也没着急同苏衍打招呼,这个客栈里他们住的不是相连的房间,但是相距间隔也不太远。

  回房时路过那些个房间,温浮祝还特意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发了几个暗器——这其实也是他们的暗号之一,一个屋内正好听到倒水的响动,茶杯应是从茶托里不紧不慢的拿了三个出来放到了桌上,三声轻微的磕落之音。

  这个便是羽鸦的房间了。

  苏衍的房间索性连窗扇都大开着,估计就是在等着瞧自己何时回来。

  坐在桌边凝目练字的少年好似从小就练就了一身三心二用的功夫,状似无意的重蘸墨,眼风微抬瞧见了他家太傅平安回来,又安心坐回桌边。

  温浮祝也在心底无声笑了笑,先行去沐浴了。

  等着一身清爽回来后,夜已经深了。

  走廊上的灯烛也不过几盏飘摇,温浮祝摸黑走向了苏衍的房间。

  本就是两人一间,他和他自是要住同一个屋里,那个看似要住温浮祝的房间,不过是空摆设而已。

  房间里灯火也暗,苏衍换到了另一个窗户边下坐着,身后是这家客栈的别院。

  一盏飘摇的小烛灯点在他跟前,旁边宣纸上墨迹未干。

  温浮祝只匆匆扫了眼,也不多话,他的习惯向来是回来就睡觉,有甚么交代等他有精力了再说,不然总是怕精力不济的时候胡乱说些甚么鬼话,再误导大了。

  想必苏衍也是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这套作风,温浮祝对着他的背影无声盯了两眼——这个孩子……总归是要有长大的一天,他的太傅也不可能永远护着他,如若有一天……自己和江墨都不在了、夫子也不在了……那他能依靠谁呢。

  纵使不被世事无常所影响,哪怕只论生老病死这一说,我也自是会走在你前面的吧。

  可是没关系啊,只要我温浮祝还有一天存活于世,你苏衍便是我这辈子都要护在羽翼下的帝王。

  又擦了擦半个不干的头发,温浮祝心底苦笑了几句自己年龄一大竟然也爱作这般闲人感慨了,有点无奈,又觉得这是成长之必然,尔后也不再管这些情愫,径自倒头去睡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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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月上中天之时,温浮祝才悠悠转醒。

  睁眼前还有点迷茫,觉得浑身都快不是自己得了,真等着睁开了眼,瞧着窗户外的弯月又是一愣——醒了还是没醒?

  若是醒了的话,身体为甚么动不了?

  又试着略微勾了勾手指,他只当一开始是身体发麻,却没想到,不是单纯的麻,而是使劲多一分气力,便犹如针芒遍布,丝丝扎根入毛孔般痛人。

  「阿衍。」

  温浮祝无奈的开了口,江墨上次来不是未曾转告顾生的那些话——那些看似在关心自己的话。只是自己的身体得不得到保证跟他有甚么关系,反正他是不会让他去治的。

  「你在喊我吗,温浮祝。」

  那个坐在窗下的少年依旧没有变动位置,那盏飘摇的小烛灯也依旧点在他跟前,旁边宣纸上……朱砂色未干。

  温浮祝心头一震,这个嗓音……

  借着明月辉光,温浮祝瞧见了那张略带病态般苍白的脸。

  少年的脸上无悲无喜,亦没有当初的自卑之色。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苏衍的!

  「苏衍在你沐浴的时候就跑了。」

  少年从椅子上站起来,步伐淡定的走向床边,声音冷静无波,「你沐浴的那桶水,叫我提前下了药的,也不是甚么剧毒之药,加上常哥之前带你轻功那么久,你总归是精神懈怠了些,所以才能让我一击得手。不过你也不必怕,这真不是毒药,就是个唬人的药效罢了。常哥当初想的,顾先生帮忙配的。」

  温浮祝眉头一蹙。

  他现在只担心……苏衍去哪儿了。

  「真没想到,他发现的倒快,竟然让他溜了。」

  那个名唤季子佛的少年落座于温浮祝的床边,似乎是想开口说甚么,又没再开口,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温浮祝。

  尔后,忽然伸手捏起了他的下巴。

  温浮祝声色倒比他还镇定,「想怎样?」

  季子佛又笑,甫一开口又猛咳了两声,脸色也更惨白一分,「我能怎么样,我便是现在叫一群人来轮了你,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是谁啊,你是天下公认举世无双的谋客,之所以称的起谋客,那便是因为你不会被外物而影响自己。所以,对于你这种人,我只能叫你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去轮了常哥才能击败你,对不对?」

  温浮祝心下猛的慌了两慌。

  「可是常哥这么多年都在替我做事,我敬他是个哥哥……自然也不会做出这等蛇心狼肺之事的。」

  「就包括你……」季子佛忽又倦怠一般的松开了手,也移开了目光,「我想到的不是直接毒死你,而是留着你,等苏衍回来。」

  「你跟苏衍甚么仇?」

  「跟他没仇。我只是跟你们的信仰有仇罢了。而他恰恰就是你们的信仰,是吧……」季子佛又痴痴的笑了几声,「温浮祝,我不会动你的,你放心吧。我倒还要谢谢你,当初,也留了我一命呢。」

  若说温浮祝刚才还被身上麻痛搅的想动也不能动、搞得脑子里也浆糊一团,此刻听闻这话,忽然渗出一身的凉汗。

  「甚么叫……也?」

  「我是陲风的皇子。只不过因从小体弱多病,我留在无涯山上,唐锋叔叔教我功课。」

  「哦……对了,他也不是真的姓唐。」季子佛俯下身,附在一动也不能动的温浮祝耳边,唯恐他听得不够清楚一般咬字清晰道,「他其实姓聂。」

  只一句话,顿如五雷轰顶。

  温浮祝一瞬间甚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