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娘娘千岁>第47章 遗珠 破罐子破摔

  第二日醒来, 铜壶滴漏已走了一半。

  飘飘冷香与美人白肌玉骨腻在一起,能让人酥掉大半的骨头。以芙一摸身边微微凹陷的痕迹,还残存着几分余温。

  正要赤脚爬下榻, 外头的幢幢红纱被一股力气掀开, 走进来一人, 像抱小孩子似的把她一下子举起来了,“怎不着鞋?”

  她还不及回答,褚洲已经单膝跪地, 在一只衣篓里挑挑拣拣,终于挑出一条合心意的粉袜,上头还绣着几片芙蓉花叶。

  她茭白的足躺在男人的掌心里,圆嘟嘟的足尖被他的指尖一下下撩着, 像是在拨弄着什么昂贵的宝贝。以芙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手。

  他挑目,“该做的都做了,羞什么?”

  以芙不想说这些, “你风寒好些了?”

  褚洲自己不愿意说,倒是乖乖地把脑袋送到以芙的掌心底下。她的掌心小小的、软软的,比上好的绸缎还嫩滑,覆在额上, 舒服极了。

  他低低地喟叹一声。

  “你这, 你这是做什么!”以芙逃也似的躲开了手。她觉得褚洲不正常,把自己纯净的思想也带偏了,“你大清早的闹什么病?!”

  原本温情脉脉的气氛被她尖利的声音斩断。褚洲却兴致不减,反而还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和你商量件事情?”

  以芙扫了他一眼。

  他变本加厉地伸上来一只手,起先只是摸摸她的面颊,后面就专挑她的耳垂揉, “你不是没日没夜地说想我么,我把公务挪到你这边怎么样?”

  以芙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是行不通的。她无痛无灾的,褚洲好端端住进她的殿里也太不像话了。况且宫里人多嘴杂,若是传出些风言风语……

  “不行。”

  他唇边的笑意收敛了,“为什么不行。”

  “皇帝那里……”

  “皇帝这边你不用管,他这两日像是被邪秽之物上身了,今日早朝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解衣宽带——”褚洲及时住口,把“当众与人合/欢”几字咬碎了咽进肚里。

  他注视着以芙毛茸茸的头顶,底下的两层黑浓纤睫扑闪扑闪着,憨然可爱。他闭了嘴,不想让那种事污了她的耳。

  以芙撑着头,“宽衣解带后呢。”

  “皇帝体胖,嫌这宫里的丝炭烧得旺了,竟然公然脱衣,不成帝王之态。”

  皇帝的药瘾是越来越重了。

  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在偏殿里做那种事的时候嘴里喊的名字已经不是“元霜”,而是一声声的“音仪”了。

  褚洲见她细眉时时蹙起,以为她是在担心被旁人说闲话,于是轻柔安抚,“你若是肯点头,我去长乐阁里处理政务也无防。只不过你要一直与我一起。”

  以芙埋头绞着帕子。

  长乐阁里很少有人进出来往,来来去去的人不是秦遂就是盼山飞寒,也不怕被人说漏了嘴。只是她若成日和他腻歪在一起,哪里有机会和宋璞玉碰面?

  不过褚洲日日夜夜和自己待在一起的话,是否也会放松了对秦遂的防备,从而他有更多的把握窃取到一些机密?

  以芙恍恍惚惚,才发觉自己被他盯了小半晌。

  她露出个笑容,连忙拍手道好,“若得大人,当以金屋伫之,那大人算不算是奴家的小娇娇了?”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用这么一个玲珑可爱的词儿修饰,听起来实在不成体统。褚洲看着她桃花瓣儿似的小脸,吞下心里头的那么一点膈应,“算是吧。”

  ……

  褚洲真的尽职地履行着金丝雀的义务。

  除了每日必须要批阅奏折之外,褚洲把他其余的时间全部都奉给了自己心爱的主人。

  他拥着她,和她一起看天边的云潮涌动;稍微放纵些,便拥在她在热烘烘的炕上,在暗无人知的角落里,极尽亲昵。

  到第三日的时候,以芙已经觉得自己没法儿活了。她涨红了脸,素白的手指软软地勾着他的腰带,“今儿个不行了……”

  “为什么?”

  “我疼。”

  褚洲不信,偏要看看。

  长痛不如短痛,以芙省得这个道理。让他轻轻瞥过一眼就好了,免得又要被他长时间的折腾。

  可是褚洲不要脸。

  他看了一眼还不甘心,又将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才一本正经地端腔儿,“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这样不经——”

  以芙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免得他又吐出些什么污言秽语。她羞耻地想要掉泪,可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在床上流干了。

  她看了外头的天,万念俱灰。

  褚洲的兴致还是很好,一把将她从榻上抱起,“左右闲着无事,你来给我念折子吧。”

  以芙木着一张脸,原本是不太乐意念给他听的。可桌上放的竟然是一封古朴素雅的信笺,微微泛黄的纸张上还绘有一朵海棠。

  “谁写的折子?这样有心意?”

  男人的下巴陷在她的颈窝里,宽厚的肩膀从后头环抱住了她,闻言撕开胶液,有点意味深长地——

  “刘泗送来的。”

  以芙幽幽地,“他对你真是情真意切。”

  褚洲掰正她的脑袋,一下下抚摸着她脑袋上一缕翘起来的发,“你若想知道他对我有什么情意,读读看不就知道了。”

  “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褚洲勾了勾唇,水光潋潋的眸里倒影着春风的明朗笑意,“宋璞玉教过你这首诗没有?”

  以芙没搭腔,她疑心褚洲有诈。

  “不妨念念后半段?”

  见以芙不肯再念,褚洲便从她手中接过卷了边儿的信纸,细细地将褶皱抚平,“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

  以芙张了张嘴,“刘泗给你些情诗作甚?”

  “还是两首不太光彩的定情诗。”

  以芙咂咂嘴。

  朝堂上和褚洲过不去的人可多了,可论说做梦都要跟他对着干的人,刘泗当仁不让。这人和褚洲干架,莫不是和他干出感情来了?

  两个大男人,确实挺不大光彩的。

  褚洲敲敲她的脑袋,“认不认得文姜?”

  “不认得。”

  他嘴边的笑意愈发深了,“噢——”

  以芙心里的好奇心被勾起,可半晌都得不到他的解释。遂拽住他的衣袖,软声软调地与人撒娇,“大人说说嘛、和我说说嘛。”

  “我怕说了,你要恼我。”

  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以芙严肃地伸出三根手指头,准备对天起誓。

  “不是说了,鬼神之论在我这儿行不通?”

  “那大人想怎么办?”

  褚洲搁下信纸,指腹轻轻地敲击着梨木桌面,似乎也在细致地考量。而后,带着浅浅睡意的眸子从她胸前的两团鼓囊囊瞥过。

  以芙面容和善,挤出一字,“行。”

  原来是是齐僖公有一次女,名文姜,才貌双全,却也淫\荡放纵;齐僖公有一世子,生得唇红齿白,恰是情窦初开。

  兄妹二人一拍即合,暗通款曲。

  在文姜即将嫁于鲁国的时候,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写下这封书信,存表于心。文姜亦对自己的兄长念念不忘,也回诗一首。

  现两首诗歌被刘泗誊抄,静置在案牍。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刘泗知道褚洲代理国政,才特地写了这封书信。既是为了嘲讽褚氏兄妹枉顾天理人伦,也为了威胁褚洲,好拿捏了他的把柄。

  褚洲把折子往桌上一摔,“不是说得挺好的?你我之间情比金坚,连他都看在眼里,岂不是要感动上苍了?”

  以芙哑口无言,“你,你……”

  “不是说了,不生气的?”

  眼瞧着她又要被气哭了。

  褚洲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我和你保证不会出事的。管他们这群人在外面怎么闹,我们只要和从前一样就是。”

  以芙揉揉眼睛,更想哭了。

  这算是,破罐子破摔吗。

  ……

  日子渐长,以芙也渐明白他过来的意图。

  整天盯着她,就为了防她红杏出墙啊。

  在褚洲搬到长乐阁里的第十日后,宋璞玉拎着朱雀街的一盒糕点过来探望以芙。他当然扑了个空。

  也是那个时候,褚洲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大冷的冬天,他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气焰咻咻地把她堵在窗户边,和她一边做一边看着宋璞玉来了又离开。

  以芙还挺无语的。

  可她顶多受些皮肉之苦,褚洲失去的可就太多了。他日日夜夜栖宿的长乐阁,无一处不被秦遂布置了天罗地网的眼线。

  即使他去如厕,也有暗探在身后如影随形地跟随。不知是不是彼岸花粉末真对他起了功效,他竟一点儿也没察觉。

  前几日,秦遂一向愁苦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愉快和满足。趁着旁人不备的时候,过来告诉事情的进展,“奴才查的事情有了点儿眉目,这段时间真是委屈娘娘了。”

  以芙其实并不怎么委屈,她甚至还能继续和褚洲装下去。毕竟她把褚洲差使来差遣去,心里挺痛快的。

  可这两天宫里出了闲言碎语。

  下人们都说,其实婕妤才是左家的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