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娘娘千岁>第41章 下策 娇娇猫叫

  以芙垂目, 见他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红。

  “瞧大人,被冻成了一副什么样子。”以芙大胆地迎上他的视线,捧起他的大掌揣在怀中, “小满不是给你拿了手炉, 怎不拿去用?”

  小姑娘还有两幅面孔。

  褚洲的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 足足有一刻钟,“你在和我耍什么花招?”

  “大人说这话就和奴家生分了。”以芙半真半假地嗔怪,看了眼地上灰溜溜的褚芙, “我是见大人瘦了这么多,心里边疼的呀。”

  褚洲咧咧嘴,笑不出来。

  地上坐着的褚芙慢慢支起身子,冒着满头的汗珠走到褚洲身旁, “阿兄,那我先走了。”

  褚洲还是盯着以芙,小指上的玄戒转了两三遭, 还是摸不透她的意思。喉咙里却敷衍地冒出一声应答。

  以芙笑问,“不送送?”

  褚洲拧眉,唤来外头等候的苍扶,“送左小姐回去。”

  褚芙眸中含泪, 三步一回首。眉眼之间盈盈水光, 闪动着几许柔情与楚楚自怜,若是个正常男人,怎禁得住引/诱?

  偏他风雨不动,窝在她柔软怀中的大掌似乎颇为受用地享受着这一份温暖,更是过分地探入隐秘之处。

  以芙笑意不变,“盼山,把人都带下去。”

  褚洲又皱了一回眉。

  他平时多自恃稳重啊, 就算有刀子搁在脖子上,眉毛也不带皱一下的。怎么到她这里来了一回儿,就碰上令人懊丧的难题了?

  以芙雀跃地蹦到他怀里,“大人在想什么呢!是不是銮金殿里事务冗杂,教你这样分心!”

  她的眉眼鲜活,如桃花初绽;盈盈一抹楚宫腰贴于腹上,唾手可得。

  可褚洲的心里面腾然冒上几分不确定,便拒绝了这份诱/惑。他的大手垂于身侧,攥成两只沉默的拳头,“为什么?”

  以芙板着面孔,“我全都知道了。”

  褚洲喉间涩然滚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表情、打探着她的心思,“知道了什么?”

  “秦遂把你们的事情全都和我说了。”隔着衣料,以芙的抚摸着他身上一处处斑驳的伤口,“晋王府兵变,我父母也参与其中了?”

  褚洲凝望着她,亦凝望着倒影在她瞳仁的自己平静无澜的面容,“……是。”

  “是吗?”

  “嗯。”

  以芙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声音还是甜腻腻的,可眼中的温度却一寸寸凉下来,“大人从前遭此大难,不怪奴家已是宽宏大量了,奴家还这么不懂事地和大人闹。”

  褚洲拍拍她的脑袋。

  “大人原谅奴家了罢,不和奴家生气了罢?”以芙妙目含波,似春水淙淙流过心田,“听说你这两日都呆在銮金殿处理政务,妾可否过来探望?”

  现在将近年关,大小事务皆由他过目。然而听秦遂的意思,这两日宫里收到最多的就是胡人的密信,若能打探些消息就再好不过了。

  褚洲略一沉吟,“你若有事,着人过来寻我便是。”

  “我想你了也不能过来看看嘛。”

  “你派人捎个信儿,我过来。”

  以芙没再坚持,热腾腾的脸蛋蹭蹭男子衣袍上的玄玉,说话也迷迷糊糊的,“我有点儿困了。”

  “那就睡。”

  褚洲手边的事务一摞摞地高高堆起。见她眼中睡衣惺忪,说了几句好话便匆匆离去。

  金雕玉砌的大殿里死气沉沉,屏木里人工雕刻的白毛孔雀僵硬地伸长脖颈,黑而圆的眼珠子正对床榻,异常惊悚。

  以芙从被褥里爬起,“秦遂。”

  遥遥候在外边的少年快步而入,俊秀的脸上隐隐流露出期待和喜悦,“他怎么说?”

  “倾覆王室乃他毕生大事,举胡人之兵入主北陵倾注了他不少心血。我对他前后反差如此巨大,他自然不会对我放下戒心。”

  “那要如何?”

  “上策攻心,下策攻城。”以芙下榻,“先时间仓促,若要褚洲完全信任我,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既然攻心不成,那只好采用下下之策了。”

  “娘娘打算如何取用?”

  “攀附权贵,以权逼他、以势欺他。”

  论说天底下比褚洲更有权势更有威严的,本朝是找不出,只能往前朝五代里翻了。可若说血脉根基,褚洲出身于草莽之家,自然比不过天命之子。

  秦遂顿时警铃大作,“您的意思是……”

  以芙勾着头发,脸上摆明写了“无所谓”三字,“你去弄点皇帝爱吃的东西送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顺带说一声,我今儿个在贵妃那里受了吓,央皇上过来看看。”

  现在是日暮时分。等帝辇赶过来,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秦遂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一句未劝,揖身从长乐殿中走出,随手抓住个路过的宫娥就问,“娘娘把王婕妤关在了哪里?”

  ……

  帝辇缓缓而来。

  红绸摇曳的长廊在一串串灯火的照耀下美得温婉、美得柔情。水榭上浮冰晃动,间或卷起一两滴甘霖又泠然落下。

  皇帝哆哆嗦嗦地从轿辇上爬下,见到如此情景,那颗茫然无助的心顿时生出几分熨帖。他看一圈儿周围,“朕从前来婕妤这儿,可没见过这副光景?”

  秦遂早已丛偏殿迎出,自然而然地扶过皇帝的手臂,“可不就是了。知道皇上要过来,娘娘特地吩咐奴才这么打扮的。”

  皇帝欣悦,“当真?”

  “奴才自然不敢作假。”

  游廊七绕八拐,皇帝走个两步就一粗喘。他抱怨了两句,“这路到殿里的距离着实长了些,朕明日工匠过来修缮修缮。”

  “娘娘平时最喜欢站在这儿观景,皇上若贸然将此处拆迁了,恐怕娘娘要不开心。”

  皇帝撇撇嘴,“有什么看头?”

  话落,游廊悉数尽灭。只有远远的天边尚且沾染着流动的荧荧星火,隐隐约约照亮了一行人的脸色。

  “怎么回事?”

  面对皇帝的质问,秦遂略显无措地跪拜在地上。在慌忙之下,宽大的袖袍里竟坠出一封书信,“啪嗒”一声躺在皇帝脚边。

  皇帝大腹便便,不方便弯腰去捡。

  “这什么东西?”

  犹豫、害怕、紧张几种神色交汇在秦遂的面颊。他似乎做了一番艰难的思想准备,才颤手将信封递上,“回皇上,这是一封请罪书。”

  “何人的书信?”

  秦遂来不及回答,偏殿的一排红灯骤然燃起,擦去了黑沉沉的乌夜,将这一方天地衬得火红热烈。

  狭长的屋脊上,一道素影纤纤而立,如柳娇弱、如月皎爽。如水般飘逸的薄纱在风中鼓动,不外乎是居住九天的寒宫仙子。

  皇帝两眼放光,“此人为婕妤?”

  秦遂默了默,“也算是婕妤吧……”

  一曲舞尽,女子的衣衫渐渐消失在视野。皇帝心中暗暗发急,正要追去,面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秦遂,你做什么?!”

  “屋上献舞之人,乃是今早被您缉拿的王婕妤。臣手里握着的正是婕妤的请罪书。”秦遂抬起眼睛,“臣念还是不念?”

  被扣上那么一顶绿帽,皇帝当然生气啊。可皇帝念及她的舞姿,昔日在她身上的销魂滋味,又有点儿犹豫。

  秦遂已经展信读下去。

  “妾十七岁入宫,在帝王身侧已有一年有余。皇上威猛睿智,如何不叫妾心中折服?可恨宫中红颜诸多,皇上如何只幸妾一人?皇帝宠妃如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臣妾呢?”

  “妾身郁郁寡欢之时,见宫中一侍卫长得酷似皇上,便常常睹他容颜以思皇上。谁想这人却对妾动了不干净的心思,引妾入园林行苟且之事。妾身也是风光人家出生的女儿,若真与人通/奸,又怎会挑在那种地方呢?”

  “妾虽与那侍卫清白,可此事败坏了皇上的清誉,万死难咎其责。只是感念曾经种种,心中万分不舍,故斗胆托秦大人保管此信。待妾身死后,要皇上明白妾身的清白……”

  秦遂念完信,安静地走至一边。

  皇帝不甚唏嘘,“是朕从前冷落她了……”

  ……

  以芙是被猫儿的叫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肩膀,拖着沉甸甸的四肢朝着香炉走去。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吹得人昏头张脑。

  以芙叫来了人,“忆柳,这是什么香?”

  亿柳涨红了脸,“这、这不过是寻常的香罢了。奴婢见娘娘这两日睡眠不好,特地挑了安神的熏香。”

  “这大冷天的,哪个贵人的猫偷跑来了?”

  “皇上早些年被猫抓伤过,宫里头没人养猫。”忆柳打着哈哈,作势要把以芙搀回去,“娘娘兴许听错了,您快去歇着罢。”

  又一声娇娇猫声。

  以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强撑着一口气就往外跑。风雪灌入肺腑,以芙呛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还是竭力睁开眼皮。

  男人粗噶的喘息声响起。

  她一怔,望向声音的源头。

  “皇上既然这么喜欢臣妾,今后就不要再宠幸褚婕妤了嘛。”

  皇帝调笑,嘴里哼哼着,“她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你,哪里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可皇上是妾身一个人的,不想旁的人分走您的宠爱……”王元霜娇声,“您就答应臣妾嘛。”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