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皇上就爱美人腰>第35章 姐妹决裂

  如贵妃面如死灰, 跌坐在地。其实在灵昔被带进来时,她就已经知道,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忽然想起什么, 如贵妃抬起头眼里带着希冀的看向皇帝:“皇上,您曾说过, 无论臣妾做了什么,都会对臣妾网开一面。”

  韩琛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太记得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 可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 还是仔细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他挺喜欢如贵妃, 宠了一段时间,一场春雨后他确实说过这么段话, 只是后来腻了也就不记得了了。

  “罢了。”终归是说过, 韩琛闭闭眼,沉声说:“不必牵连, 仅如贵妃降位,禁足鸢簌宫, 永世不可出。”

  当着所有人的面, 年纪较大的几个嬷嬷上前,将如贵妃身上的朱钗凤缕一一除去,只剩下一件洁白的里衣,趁着烈阳被带了出去。

  皇帝如此作为无异于在折辱如贵妃的尊严,那些东西都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 即使犯了再大的错都应该到宫中再褪去。

  身心疲惫,韩琛出了正殿的门,在大皇子在的殿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准备抬脚进去看一眼却是被李福才死命拦了下来,毕竟天疫可不是说笑的。

  沉默半晌,韩琛转身回了正殿,走到宋梓婧面前,拾起她的手语气恹恹的说:“朕去你宫里坐坐?”

  宋梓婧的手僵了一瞬,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还疯癫如狂在旁的淑妃,离开座椅蹲身福礼顺带抽出被韩琛紧捏着的手:“皇上,姐姐心情不愉,臣妾担心,皇上还是……去其他姐姐宫里吧。”说着,呼吸都放缓了许多,静候皇帝的话音。

  韩琛没想过她会拒绝,毕竟在此情况下,他去谁宫里都是惹人眼红。

  皇后静静盯着皇帝还伸着的手,本该去安慰淑妃的皇帝却拉住了她的妹妹,何其可笑?

  韩琛静默良久,见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出去。他想去玉竹小榭缓和片刻,但既然主人不欢迎便没了意思,上了步撵便往乾元殿去。

  李福才临走时给了宋梓婧一个‘不识好歹’的眼神,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么好的获宠机会她硬生生给丢了。

  宋梓婧长出一口气,直起身上前去扶摇摇欲坠的淑妃,却被一把拂开:“谁要你假好心?”

  淑妃眼里含泪,将无处去的怨气全给了宋梓婧。她看着在场的所有嫔妃都各有心思,都是想害她的孩子,都是来看她笑话的——包括宋梓婧。

  皇后玩味的笑了笑:“淑妃,娴婉仪不过是担心你和大皇子,这才留下,你可别误了她的心思……亲妹妹呢,总不会有异心,你说是不是?”

  淑妃偏头,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皇后娘娘说得甚是,只是这宫里无论是谁都有异心,”顿了一下,看向有些委屈的宋梓婧,“包括有着血缘的姐妹。”

  皇后皮笑肉不笑:“淑妃看得通透。”

  “好了,大皇子之事也已有了结果,本宫也乏了,都散了罢。”

  “遵娘娘懿旨。”

  一番行礼之后,大部分人都散了。

  不知为何,皇后出去时,宋梓婧魔怔似的追着看去,见她在刺目阳光下挥开夕芋遮挡过去的伞,嘴唇微动,却是什么都没有听清。

  ***

  “你还不走?”

  一声凌厉将她从出神中拉回,回身望去,淑妃正盯着她,眼里皆是不耐烦。

  “阿姐,我只是想陪陪你。”宋梓婧弱弱道,她不知淑妃为何突然对她也戒备如此,但还是担心因为孩子淑妃的心情会很不好。

  “娴婉仪多得圣宠,有这点闲心陪本宫还不若去陪皇上。”淑妃不理她的好心,言语间字字讽刺。转身去了内殿,许是觉得自己凌乱不堪不成体统,着人换了一身净色衣物。

  再出来时眼里的红色已然消去,接过香菊递来的面纱,准备去看孩子,出来见宋梓婧还站在原地,脸色不由缓和了些。

  宋梓婧像小时候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尾随至大皇子门前,却被她伸手拦下:“里面不干净,娴婉仪还是回去罢,本宫的孩子本宫自己能照顾好,就不劳你费心了。”

  听着她一口一个娴婉仪,宋梓婧本就不热的一颗心又凉了几分,带了几分委屈几分激愤的将心里话问出口:“阿姐是在怨我夺了皇上的宠爱,还是觉得我也会像其他妃嫔一般去暗害大皇子?”

  掀开的珠帘落下相碰发出响声,淑妃愣怔许久,可能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良久才反问:“这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即使你是本宫的妹妹,也难保不会有那些肮脏心思。”

  她承认她的心也不是干净的,但那些不干净都只是为了自保,从没有想过去害任何人。淑妃的一番话像一根细针狠狠的扎进她心里的软肉中,一呼一吸间都是难以言说的疼痛,喉咙干涩的说:

  “原来阿姐就是这么想我的。”

  宋梓婧软下肩,任由柔滑的宽袖盖住自己发颤的手掌,自嘲一笑后也不管话里是否伤人,一股脑的说出:“阿姐无非是怨我没有信守进宫时不想得宠的言语抢了阿姐这么多年的恩宠,也就觉得阿沅像其他嫔妃一般总想害人。只是阿姐,明明你的心都不在皇上身上,又何苦需要这些虚的情义?”

  淑妃听出她的话中话,秀眉弯起,言语中带了一丝严肃:“你知道了什么?不论你知道了什么,都不许在皇上面前乱说,可听见了!”

  宋梓婧笑了笑,伸手放到颈后将戴了十年的项链解下,看链子中所挂吊坠不是上好的玉,她却似宝贝护了很多年,“这是六岁那年,阿姐用攒了许久的银子给我的买的生辰礼,那时你说无论将来来往稀疏稠密,这都是姐妹情谊象征。可如今所看,姐妹情谊也不过如此。”

  “你……”

  “阿姐多年爱护,阿沅无以为报,今以敬天地之礼拜之。”宋梓婧双手交搭,一下又一下的行了大礼,再起身时,淑妃明显的察觉到她眼中一直存在的依存正在一点点散去。

  她今日不过是因为孩子有些气急,说了一些口不择言的话,真的没有想过会到姐妹决裂的地步。

  “阿姐今日说错了话,阿沅你不要耍性子。”淑妃眉峰蹙得更加紧凑,只是口吻丝毫不见放低。

  宋梓婧退后一步躲开她伸来的手,梗着脖颈问:“阿姐,我就问一句,若是有一日我与燕王出了生命之忧,你选择谁?”

  燕王一出,淑妃就知她什么都知晓,任风从两人之间穿过,良久无言,她竟是不知如何开口。若要实话实说,她答的必然会是韩灼,可……

  读懂了她的沉默,宋梓婧紧攥的手松开,那块玉坠随之掉在青石地面,清脆声响之后碎裂,就如同她悉心维护了多年的姐妹情一点点出现了裂缝。

  “臣妾告退。”

  不再与淑妃多言,宋梓婧来时的焦灼被风吹成了清凉,带着满身寂寥走出了明阳宫的门。

  ***

  不知何时变了天,走在宫道上,灰暗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春若兀自退后一步,给走在前的宋梓婧撑着伞,时不时担忧望去,那眼眶中蓄满晶莹的泪水,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她在主子六岁起跟着主子,淑妃娘娘幼时送礼她也是见到那话她也听见,只是未成想,多么深厚的情谊总抵不过时间的磋磨。淑妃娘娘的变化,可以说从被送进东宫那一刻就变了,与主子的信件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信中内容也多是对父母的怨恨。有一两年的时间,淑妃未见过家人,与主子的信件也失去了联系,直到主子进宫才又恢复了一点点。

  只是后来,行宫变故,以淑妃在皇上面前的得宠程度,即使她身在宫中也可捎信给皇上为主子求求情,可是她没有,想来是怕牵连到燕王罢。结合方才的谈话,淑妃娘娘显然将燕王放得比谁都重,可心里却又有些舍不下皇上的宠爱,处处矛盾。她心里平衡不了,就把气都撒给主子。

  这些浅显的道理她一个做奴婢的都懂得,主子自然也懂,所以愈发心寒吧?

  宋梓婧撇着嘴,硬生生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加快脚下的速度回了玉竹小榭。

  ***

  淑妃在人走后,蹲下身小心将玉坠的碎片拾起放在一块绢布中,涩然道:“香菊,我与阿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香菊束手立于她身后,低语轻声安慰道:“娘娘,这后宫本就无常,早些撇开这些复杂相关的联系也是好的。”

  “可她是阿沅。”不该形同陌路的人,淑妃有些犹疑,捏着绢布的手紧了些。

  “娘娘,为了以后,这些就舍了吧。”香菊接过淑妃手中的残骸,不留任何余地的着人扔出去,“奴婢已经打听到了,民间有一方士可治天疫,只是方法有些凶险。但奴婢觉得不妨一试,兴许还有机会。”

  淑妃的眼睛亮了一些,不再思考这些扰人的事情。她早先就听说天疫能治,只是方法极少,否则也不敢在有所察觉时让如贵妃为所欲为。

  还好,这一次她堵对了。

  ***

  小雨接连下了一个礼拜,青石路落了雨水难免湿滑,皇后也就免了众人请安。各宫嫔妃也都慵懒的窝在自己宫里,拿出新得的脂粉晕染指甲,顺带听听这宫里说不尽的八卦。

  不过这一个礼拜也无非就是皇帝昨夜去了明阳宫看望皇子,皇帝今日去了明阳宫用了午膳。

  一波操作愣是让所有人都看不懂。出事那天急着打淑妃的脸,事后又日日去安慰,真真是将‘打你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演绎得实实在在。

  所有人都因为淑妃要再度复宠而蠢蠢欲动,只有两人显得平淡异常——

  一是宋梓婧,既然已经决裂,淑妃想要从她手里夺回宠爱也是情理之中,如果皇帝真心牵挂着她,那宠爱也不会被分去多少,自然也就不必急切;二是皇后。

  皇后站在门前小石桥上,感受着雨后凉风,睁眼时带了几分笑意。夕芋走到她身后说了一声‘娘娘,轿撵备好了。’

  等轿撵落下,皇后用手绢掩了掩鼻口,抬脚走进这从前风光无限如今黄叶满地的贵妃居地。

  封闭许久的门忽然被打开,如贵妃披头散发一时间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眯着眼看向来人,语气煞是不好的问:“你来干什么?”

  皇后略显亲昵的说:“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