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渐盛,我昏然欲睡。
身上的衣衫渐干,头发也渐干了,我伸手拨弄了头发几下,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这般日子实是称得上悠闲。
过了几日便又是庙会,据说因是贵人来到,这次庙会会更加热闹。
而今之际,北方战乱四起,此地到还是歌舞升平,甚好甚好。
我翻转过身,眯起眼,看着一旁的夜归。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因着这传说,昙花又称韦陀花。
昔日那人送我昙花,是时我尚且年幼,我亦未听过昙花的传说故事,后来倒是在某个远游天下的秃驴手里弄了本书来,上面讲的多为养花之道,是修身养心之书,也好在每每介绍一花类后总会附上几则花妖花精花仙的故事,虽则这故事多有禅意,但大多涉及情情爱爱,我便拿了来当话本小说看。
后来便看到了这昙花,也看到了那则故事。
那时我虽已淡然许多了,看了这故事却也不免想了开去,但辗转了几个夜晚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觉得,大抵是我想太多了。
许他送昙花之意不过如我姐姐所说,是嘲笑我们荣华富贵如昙花一现罢了。
但反过来想想,他那样子的人物实是不像这般心胸狭窄之辈,
最终,不了了之。
后来是昙明拉着我种夜归,我确是不解,一时间里对夜归也是有些厌恶之感。
但见昙明实在爱护得紧,我也便不再打那昙花的念头了,直到后来与昙明一次次见夜归绽放,花瓣重叠,仪态绝妙,倒有了爱惜之心。
那日与昙明第一次欢爱罢,我躺在地上,头上方便是开的久了便要缓缓合拢的夜归,我伸出手抚摸着花瓣边缘。
白玉似的花瓣,手指触上去会有极柔腻的触感,仿佛碰到了佛语里的另一个世界。
身旁的昙明半侧着身体搂抱着我,
肌肤相贴,微有濡湿。
这般感觉倒是让我想到了十岁那年的某件事,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昙明动了动身体,似乎略有不安,犹豫了下方问:止柒在笑什么?
我拉过他的手,玩弄他修长漂亮的手指,然后道:昙明可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一个人跑下山去,结果忘了回来的路,一个人呆在田埂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结果当我正要哭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你一路找了过来。
昙明听了,轻轻笑了笑,然后搂的又紧了几分。
那日的记忆对我来说太过清晰,那一个人,于天际暮色之中踏着余霞而来,暗红的霞光似翻涌席卷着妖气,我心中本有了恐惧,当看到那张面容时,我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日的昙明亦不过十岁稚龄,步伐却极沉稳,一如那双沉静的眸子,仿佛让涌动的晚霞和归巢的飞鸟都安静下来,甚至生生压下了所有的妖气。
那天,昙明来找我,到头了却一言不发,只是用宽大的衣袖掩住手,然后再伸手拉住我的手。
我抬头看着他,
他的手掌隔着衣衫,我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温热和汗湿。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身处哪里了,远望去能看见炊烟袅袅,和远处已经成暗影的山相叠成一幅宁静致远的景色。
夜色渐浓了,昙明在一旁顿了顿,看了看我,又低头想了想。
我知他定不会选择赶夜路的,于是环顾四周,零散的有些人家,有些已经点起了灯。
他拉着我到了一户农家门口,放开了手,向里喊去。
村里人极淳朴,昙明虽是一身出家人装扮,身旁却和我在一起,幸好那天我穿的是男装,看起来是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罢了。
那夜本是两个人睡在一个木板床上,但昙明却是席地打坐,极恪守礼节,我那夜倒是睡的极好。
第二日清晨两人便告辞主人家,
清晨里山间雾气蒙蒙,鸟鸣成乐,古木与野花交叠,偶尔在山间望去,远处重山叠岭,只觉远离尘嚣。
但是极不巧,两人只走了一会儿,天竟下起了雨。
幸好山林中树木极盛,但不过一会儿两人还是淋的湿透,偏生找不到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后来实在无法了,昙明不知道去何处折了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古怪草木的宽大叶子,两人只能靠这些叶子遮着雨。
后来两个人倚靠在一棵古木下,我侧过头看看他,昙明抿着唇,稚嫩眉目已能窥日后风采,肤色极白,纤长的睫羽沾染几分水珠,他轻轻眨了几下,然后拿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滴。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侧过脸瞥了我一眼,然后竟轻轻哼了一声。
我咬了咬唇,自知那日里行为冲动,想着应是道歉一个,然后夸夸昙明的义气,出口却全然不是那个味道了。
我道:你这般模样当真好看。
话落了,两个人俱都愣了愣。
我回过神,然后假装淡然:昙明应信我,我家中美人三千,却是没几个及得上你的。
昙明终于转过头,一双眸子若点漆,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我竟被他看得心下慌了慌,却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回望过去。
其实那时候两人离的极近,
手臂相挨,两人穿的又是单薄,衣服湿透了粘在了身体上,
有种,清晰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和濡湿。
幸是当时年纪还小,
若再往后移三年,怕就实是暧昧的紧了。
后来,两人对视了许久,昙明突然嘴角扬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未用衣衫遮手。
赤ぃ裸裸的肌肤相触。
先下想想,我与昙明亲密起来,就是因这件事。
后来两人便不怎么忌讳了,师父师叔们见我们坦然以对,虽偶尔会出言点拨几句,却也不大多管。
夜归已经合拢花瓣,只余下一地暗香。
我翻身压上昙明,手指勾住他下颚,凝眸看着他。
昙明顺着我的力,微微扬起头,脖颈划出优雅又惑人的弧度,白玉似的肌肤上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我低下头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口。
他轻轻抽了一口气,胸膛微动,
我低低笑了起来,然后又在牙印上舔了舔,对昙明道:小秃驴,刚才我很疼的,知道么?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纵容的模样。
天际微亮,夜已逝去了。